《原子之心》是一款战斗爽快但剧情混乱的科幻游戏,像一件打磨光亮却内部齿轮错位的机械艺术品。
文/塞缪尔·古列尔莫
当《原子之心》在2017年以VR游戏之姿首次亮相时,谁又能料到这段开发之旅会如此曲折?从”苏联月球乐园”的构想,到取消重生为开放世界FPS,这款游戏始终笼罩在”是否真实存在”的疑云中。而今,当这个充满螺丝与齿轮的乌托邦终于在我们手中运转时,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更复杂的问题:这场等待是否值得?

■ 破碎的乌托邦叙事
游戏将我们抛入另一个时空的1950年代——苏联科技缔造的机器人天堂。作为特工P-3,你本应享受假日闲暇,却意外卷入机器人暴动的灾难。伴随智能手套查尔斯的毒舌吐槽,玩家被迫在疯狂实验室中寻找真相。然而,这看似扎实的设定却像一栋地基不稳的建筑:角色如走马灯般突兀登场又消失,关键情节依赖科学家轻率开放”Kollektive 2.0″系统后门的牵强设定。更令人困惑的是,被斩首的角色能安然回归再遭斩首,科学家们执着培育杀人植物却无明确动机——这些碎片拼凑出的不是烧脑科幻,而是一锅逻辑混乱的罗宋汤。
最令人不适的莫过于武器商NORA的设定。这个红色冰箱外形的AI在玩家升级武器时,会进行长达五分钟的性骚扰对话,而后又被普通计算机人格取代,但主角仍对其存在作出反应。这种割裂感如同游戏叙事的缩影:角色台词常常语无伦次,P-3突然将”脆皮小动物”作为口头禅生硬插入每个场景,面对绘制直角的要求竟反问”我难道是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吗?”。主角对救命恩人恶言相向的设定,更让玩家难以对其产生共情。
■ 视听语言的失控狂欢
过场动画的运镜堪称灾难。无论第一或第三人称视角,镜头总如醉酒般疯狂晃动。当角色在空旷大厅对话时,回声效应让台词变成模糊的轰鸣;即便在安静场景,背景机器的噪音也总是压倒语音。更致命的是无休止的对话轰炸——角色们用蹩脚的表演持续喷洒语言垃圾,偶尔能因荒诞感引发笑声,但多数时候只让人想按下静音键。
■ 战斗系统的光芒与阴影
所幸,砸向机器人的每一拳都散发着原始的快感。《原子之心》在近战设计上展现出惊人天赋:从初始斧头到可发射磁力刀刃的长剑,每种武器都拥有独特的轻重攻击组合与特殊技能。远程武器同样精彩,霰弹枪将机器人轰飞的打击感,让人瞬间原谅叙事的瑕疵。更妙的是《生化奇兵》风格的超能力系统:闪电箭瘫痪敌人、冰冻喷雾控制战场、可燃粘液制造火海——这些元素与武器破坏效果交织出令人酣畅淋漓的战斗芭蕾。
敌人设计同样值得称道。从基础格斗机器人到挥舞电锯的伐木机甲,从空中激光艇到陀螺般旋转的收割者,甚至变异丧尸军团,构成了层次丰富的挑战。Boss战更是亮点:与滚动钢球的攻防博弈中,我举起雕像砸向它的瞬间;与肉纤维变异体的野蛮肉搏里,每一次闪避反击的肾上腺素飙升——这些高光时刻让人恍惚置身顶级动作游戏。
但这份快乐难以持久。游戏后期陷入”人海战术”的泥潭,重复的Boss战与潮水般的敌群让人想起劣质《半条命2》模组地图。此时 stealth系统的简陋(敌人感知过于强大)、平台跳跃的单调、激光解谜的重复性尽数暴露,仿佛开发者曾野心勃勃想要融合多种玩法,最终却皆尽半途而废。而五个版本各异的开锁小游戏,更像是对设计方向迷茫的无声控诉。
■ 米克·戈登的听觉救赎
当游戏性在重复中疲惫时,米克·戈登的配乐成为了最强续命剂。这是他为《毁灭战士:永恒》后首次操刀游戏原声,而他的才华在此彻底爆发:毁灭战士式的金属吉他撕扯着Boss战的空气,暗黑电子乐在实验室走廊中敲击心跳,交响乐与合成器的碰撞完美呼应着这个扭曲乌托邦的气质。即便在最令人沮丧的关卡,你依然会期待下一段音符的降临。
■ 等待的价值何在?
《原子之心》仿佛一个矛盾的科技造物:它的战斗系统如精密齿轮般咬合顺畅,叙事却像错位的电路板般火花四溅。你可以在这个世界享受击碎机器人的快感,却不得不在语无伦次的对话中艰难跋涉;你能赞叹米克·戈登谱写的听觉盛宴,却要忍受镜头语言的无序狂欢。它最终成为一场盛大而残缺的梦——当我们离开这个机器人叛乱的乌托邦时,记忆中留下的不仅是拳刃相交的爽快,更是对那个本可更加伟大的平行世界的深深惋惜。
(完)